苍穹正俯下身来注视着地球上的人类黎启天

点击图片上方蓝字“诗刊社”,一起玩耍吧^_^

黎启天,年生。广东信宜人。现居东莞厚街。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诗集《你刮了胡子就跟我一样年轻》《多么伤心的夜晚》(与人合著)。

甘蔗林

人们在挥舞锄头,埋下种子

谁会想到,脚下的泥土

能奔涌出这么多的糖来

珠江

一条流淌的珠江,仿如一棵安静的人参

它们在泥土之中,瞬间的流逝或永恒的存在

我们对世间万物还是茫然不知

就像当你俯下身来,察看洞穴内的蚂蚁

苍穹正俯下身来注视着地球上的人类

珠江口张大着嘴巴

窝巢里的雏鸟伸长脖子张大着嘴巴,在找妈妈

婴儿张大着嘴巴要找奶头,妈妈在哪里?

蜘蛛网张大着嘴巴,风雨中飘摇

饥饿的大嘴巴,如雨滴洒落后溅起

大地张大着嘴巴,吸吮着珠江这根手指

鸟群对应着鱼群

椋鸟群在天空飞出,涡状星云

飞出飘舞的彩带,转眼又化为漫天落叶

巨大的影子,沉入洋中

庞大的沙丁鱼群,仿佛在飞翔

向西,向东,倏忽间转向

像一头鲸鱼,撞向天际线的彩霞

文天祥一声叹息,流星划过的夜晚

英雄不再回来,我对应着空寂山谷

大海,对应着天空

海面正将天空倒空

江河在向后退去,山岳在向后退去

浪的白蝶,追逐不舍

山脉逆着风,沉入伶仃洋

一个王朝向后退去,一声叹息向后退去

一群马横冲直撞,风暴留在鱼鳞

渔人将网又一次切开大海

倾斜的海面,正将天空倒空

岛屿的墓碑

内来仃岛,外来仃岛

万山群岛,担杆列岛

来仃洋里,岛屿遍布

蓝色的记忆,一点一点地暗

守住了海底的秘密

噢!岛屿多么安静,成为自己的一座坟墓

墓碑有时伪装为帆

鱼在水中,张大着嘴,对着流水一言不发

虎门·朝佛

向西北隔岸百里,肇庆四会六祖寺,在河流的边上

向西北隔岸半百里,南海西樵山,

61.9米的观音像,坐莲拈花,在河流的边上

向北隔岸30里,番禺莲花山,

40.88米观音像,凌波伫立,在河流的边上

向北沿岸半百里,黄埔千年南海神庙,祝融镇妖,在河流的边上

向西南隔岸畔,南沙天后宫,14.5米天后圣像,在河流的边上

向西南隔岸10公里,龙穴岛宝佛洞,众佛慈眉,在河流的边上

向西隔岸直去百里,肇庆新兴县,六祖惠能的故里,在河流的边上

这些河流最后都汇聚于珠江,佛的目光顺流而来

卧在大地的珠江,是一棵流动着的菩提树

在岛屿间

在岛屿间,我们痛饮

鲨鱼群在海浪间交配,海兽礁丛里乱闯

盛一碗猛烈的日照,盛一碗纤夫的歌嚎

我们把杯扔掉,举起大碗

在岛屿间,我们痛饮

吐出生活的容妆,吐出灵魂的铁锈

从一个岛屿到另一个岛屿,不断有人掉进大海

我们继续痛饮,痛饮雷电,痛饮帆的腥臊

有时也沉默,就如我们间隔着一个大洋

小船如刀鱼穿过

我们驾着小船如刀鱼一般穿过

天色微明的伶仃洋,荡漾着幽蓝的睡意

当渔网堆积在船头,金色小沙丁鱼弹跳着

蓝圆鲹用尾巴拨弄薄雾,黄鲷鱼喘息并吹出气泡

它们被空气网在怀里。此时,多么向往着生的艰难

唯有一条鱼静静地躺着,用一侧的眼睛看着我

它鼓圆的腹部,如这晨曦的洋面,微微颤动的故乡

船老大说这是条圆腹鲱,为体内十万鱼卵保存能量

但它无奈的叹息,最终还是要被埋葬

在人类的口腹,而非自己的祖国

向伶仃洋点燃一支烟

面对内伶仃岛我便想到黑夜,点燃着的一支烟

突兀的岬角,伸向海面红日,黑夜点燃的一支烟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吐出一串烟圈

火红的烟头插进浑圆的大地,多么辽阔的一个烟灰缸

外伶仃岛

一个女人要去看鲸鱼

一个女人要去看海鸥

一个女人,去了内伶仃岛

一个女人,又来到外伶仃岛

她的男人去了城市

建造着另一栋有妻有儿的房子

她独自仰望内伶仃岛蔚蓝的天空

她独自潜入外伶仃岛蔚蓝的波涛

想着大海

当我打开厨房的水龙头

我想到它连着大海

当我摁下马桶的水压

我想到它连着大海

当我经过楼下的沟渠

我想到它连着大海

当我趟过故乡的小溪

我想到它连着大海

当我遇见屋檐下的水滴

我想到它连着大海

当我撒下一泡尿时

我想到它连着大海

大海的触角,如神经的末梢

布满了我一生

蕉门,一粒沙喝退了大海

沙与风碰撞出门环的声响,大海潜落在前方

我相信,每一粒沙都有着自己的胸襟及悲喜

蕉林早已潜入,一粒沙的疼痛里

有一道门,目光没法敲开

流沙,如一张张嘴巴重叠,又咬食了一片海面

大海里堆积起新的大陆,一群白鹭惊飞

在蕉门,我听到一粒沙正对着大海的波涛嘶声地呼喊

在蕉门,我看见大海在一粒沙的劝说下慢慢向后退去

刘立云·推荐语黎启天对他生活工作的那片土地,对他时常遥望的海洋和天空,饱含激情。他想把这种激情化为诗,于是,不可避免地用了一些大词。写过诗的人都知道,这在一般的写作中,是很忌讳的,因为大词很难控制,一旦失去控制很容易流于空荡和浮泛。在这组诗中,黎启天把这些大词镇住了。当大词被有效压制的时候,会产生剧烈的反弹、摩擦,甚至火光。

向着大海的方向

黎启天

我在粤西云开大山里出生、长大。村庄有两条无名小溪环绕,在村头汇合成一个小水潭,流出另一条无名小溪,然后消失,在大山重叠的对峙里。村庄却因此得名,叫合丫湾。小溪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它像童年的一盏煤油灯,给我带来了无数孤独的夜晚、无尽的追问及猜想。

在合丫湾小学和信宜县城中学,我最早读到了文天祥的诗,知道了珠江口、伶仃洋,又被王勃的诗文摄住了心魂知道了滕王阁、赣江;那些漂浮在历史里的光,无限拉长着现实与想象的距离。

居然因为王勃的一句诗,在填报大学志愿时,不假思索地填写上了“江西师范大学”。当登上离校不远的滕王阁时,却飞不起“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遐思,有点怅然。后来又为了李白的那句诗,专程去望庐山瀑布,那流水如家乡的小溪一样孱弱,诗人眼里看到的居然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不禁为之愕然。它们都只是王勃、李白自己创造的一个境界,不真实,但个中意味却深深感染了我。在庐山西林寺,站在苏轼当年站过的位置,领略“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心遂豁然。诗人呵,用天之眼、地之眼、蚁之眼、鹰之眼、风之眼、火之眼……看到别人看不到的景观,道破别人道不出的秘密,世界、语言、心灵被他们创造,被他们解密。我似乎明白了,只有远离庐山,跳出庐山的遮蔽,才能全面把握庐山的真正仪态啊。从那时起,在赣江边,我开始写一些分行的文字,填补现实与想象的距离,寻找小溪的出没。

来到东莞。珠江口就在东莞虎门,珠江从珠江口进入伶仃洋。在东莞,一条流水线拉扯着世界,一条高速公路遥控着远方。层出不穷的欲望与梦想,在这里交织、出没。它吸纳着各种溪流,流动着无形的江河,资金链、信息链、技术链、产业链……串联着一个个人、一台台机器、一条条流水线;如江河在大地上散布着汊网。在珠江口岸,在伶仃洋畔,面对着大海,珠江,常想起家乡的那条无名小溪,现实的一切就倒流回到那条小溪,我就成了那条小溪,载着心中对这座城市不断更新的发现、异质的体验,流过沿岸风景的倒影,流向陌生的河道。

珠江里也流动着合丫湾那条小溪,它与珠江一样流过激情湍急、冷静平缓、清澈明亮、浑浊深厚、苍茫遥远。无论时光虚妄,河床变幻,它始终向着大海的方向。

来源:《诗刊》年12月号上半月刊“永定土楼·第31届青春诗会专稿”

赞赏

长按







































北京看白癜风的医院哪家有名
黑龙江治疗白癜风的医院



转载请注明地址:http://www.szchengshan.com/lyyj/6124.html
  • 上一篇文章:
  • 下一篇文章: